没走出多远的时候,苏世璟恍惚听见虞姝悦说。
“世璟,本宫是有苦衷的,等五日后迎你进公主府,你便知晓了……”
苏世璟没回头,只大步往前走了。
他隐隐约约听见宫外传来百姓的喧闹声,阖家欢乐,烟火味十足。
祖母还在府里等着他呢,想到这里,苏世璟默默加快了步伐。
这五日。
公主大婚,京都焕然一新,百姓都自发在家门口挂上了红灯笼,红绸。
所有人都想着沾沾公主殿下的喜气,到处都喜气洋洋。
唯独将军府除外。
苏世璟自出了宫之后,便在京郊调度军马粮草,势必要将事事做好,确保万无一失。
他原本想陪陪祖母,但每次回家已经深夜。
一直到虞姝悦大婚的前一天,万事俱备,他才喘了口气歇了下来。
正打算好好陪陪祖母,仆从又送来了虞姝悦的信,和一些礼品。
为了避免漏下公事,苏世璟拆开信看了。
入目是虞姝悦娟秀的笔锋:【世璟亲启,宫内一别已经整整四日,不思量,自难忘,这几日本宫都彻夜难眠,只期盼明日快快到来,本宫好与你完婚,实现少时心愿。】
字字思念,句句缠绵,仿佛虞姝悦真的对他同情至深。
苏世璟扫完后,便原封不动放了回去。
仆从躬身行李:“少爷,公主府总管将信送来时,特意嘱咐了让少爷回信。”
苏世璟下意识皱了皱眉,隐隐有些不耐。
他以前给虞姝悦写过很多信,但从没哪一封像如今这般。
提笔忘字,无话可说。
最后实在没什么写的,苏世璟写了句:【祝愿公主殿下与傅峥永结同心,白头到老。】
写完后,他便去了祖母的院子。7
剩下的时间,他只想好好陪陪祖母。
甚至夜晚就寝时,苏世璟也没回自己的院子,赖在了祖母身边。
老太君忍不住刮他的鼻子笑他:“都是做将军的人了,怎么还是这么孩子心性?”
苏世璟不管不顾,扑进祖母怀里撒娇:“不管要做什么,多少岁,我在祖母面前都是孩子啊。”
“祖母……一定要等我回来。”
欢乐的气氛瞬间散去,只剩离别前无言的哀愁。
老太君年事已高,又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,身体早便撑不住了。
她以为瞒苏世璟瞒得很好,实则苏世璟早就知道了。
许久许久,老太君才抹了抹湿润的眼:“莫要像你的父亲和兄长一般,去时还活生生地,回来时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……”
“祖母会守着将军府,等你的捷报,等着你回来。”
苏世璟埋在老太君的怀里,胡乱点头。
他不敢起身,怕祖母看见他满脸的泪。
过了好一会,他才故作轻松抬起头:“祖母别小看我,我一定如父兄一般,延续将军府的荣耀!”
苏世璟故意插科打诨逗祖母开怀,等到凌晨时分,才让仆从端来他早就备好的助眠药,哄得祖母喝下。
等祖母睡下后,天空已经隐隐有了亮光。
苏世璟悄无声息换上漆黑的铠甲,去祠堂给父兄上香。
“爹,兄长,世璟只求祖母安康,边境百姓安居乐业,将士们不再马革裹尸还……”
他虔诚对着父兄的牌位深深叩了三个头,而后起身拿上父亲的长剑走出祠堂。
院中肃杀之气弥漫,十二个黑衣黑甲的苏卫等候已久,只等苏世璟一声令下。
苏世璟手握长剑,只说了句:“众将听令,尔等都要不惧生死,卫我山河。”
十二苏卫齐齐应声,慷锵有力:“不惧生死,卫我山河。”
话落,锣鼓喧天的声音由远及近,停留在了将军府的门前。
苏世璟推门,就看见公主府满是红绸的马车,但那马车四周围着的都是圣上的人。
为首的大内总管上前,为苏世璟呈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:“圣上叮嘱,苏少将此行必须保密,有面具遮面更为保险,至于公主府的马车,您也不必再上,咱家会将马车送去公主府。”
苏世璟拿起面具,缓缓带上。
又取下手腕上、虞姝悦送给他的琉璃珠串,与昨日写给虞姝悦的信,一并放入马车中。
“劳烦公公了。”
苏世璟抱拳朝着总管行了一礼,迈步翻身上马。
原本苏世璟选了小路出城,但公主大婚,观礼的百姓太多,他只能临时改变路线。
未料一个拐角,他便遇上了虞姝悦迎亲的队伍。
虞姝悦一身红色嫁衣坐在花轿上,手上拿着一把团扇,她笑着朝百姓挥手,那张沉鱼落雁的面容上带着满足的笑。
而她的身后还有两辆马车
一台雍容华贵,一台质朴无华。
雍容华贵那辆,自然是傅峥的。后面还跟着虞姝悦为傅峥准备的十里红妆。
京都子民纷纷围观夸赞、吉祥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:“公主对傅峥公子真是情深似海。”
“祝公主殿下与驸马早诞麟儿!”
纵使早就做好了准备,苏世璟此刻的心还是苦涩倒嘴角泛苦。
拐角处,苏世璟攥紧缰绳策马前行,与虞姝悦径直擦身而过,再没回头。
空气中,似有一滴泪自苏世璟眼角落出,又滴在地面很快化为尘埃。
这一刻。
城内锣鼓喧天。
虞姝悦十里红妆和傅峥成婚,欢天喜地与傅峥拜天地、结白首。
城外五万大军集结。
苏世璟手持长枪,独率大军驰援边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