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牺牲我的名誉为妹妹铺路, 我就自己为自己辩解。
“我昨天根本就没有去……”
可我话还没说完, 他就突然挡在我面前,看向乡亲们说。
“乡亲们, 我向上级打了报告, 就一定会娶顾同志! ”我看着眼前他的背影, 浑身止不住地开始发抖。
他是打定主意要把黑锅背在我身上, 即使这件事会毁了我!
领导犹豫了下, 一锤定音: “好了好了, 既然你说下个月会结婚, 那这事就从轻处理。”
“顾同志记大过! ”
“行了, 都散了吧。”
村民们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。
顾母赶忙趁机带着妹妹回了房。
一时间,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他。他眼底带着歉意: “抱歉, 你不替她担着, 禾婷就会被送去浸猪笼。”
我不敢置信: “所以你就要毁了我是吗? ”
他拧眉: “当然不是……你有我护着,我不会让他们动你。”
我打断他的话, 红着眼一字一句。
“我真后悔了, 后悔七年前救了你! ”
他面色一变, 我却不再管他, 转身进了房。
第二天, 我刚洗完澡换了衣服, 门被人敲响。
门外的人是他, 看着我眉头紧锁。“我去了邮局, 邮局的同志说你已经拿到通知书了, 为什么要骗我? ”
我攥紧手: “我拿我的通知书, 跟你有什么关系? ”
他愣了一下, 声音一沉。
“你把通知书拿出来, 让禾婷代替你去上学, 等下个月我出任务回来, 我们就领证结婚。”
我嘲讽一笑: “说来说去, 你不就是想让我把名额让给她。”
“如果跟你结婚的前提是把我的人生让给她, 那么, 我选择不要你。”重活一次, 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属于我自己的人生。
他神色倏地一变, 上前抓住我的手腕: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 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看向他, 语气坚定, “名额我不可能让, 我也不会跟你结婚! ”
他皱紧眉头, 又松开, 叹息一声。
“你不要说气话, 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给我吗? 你放心, 我不会食言。”
闻言, 我心揪疼了一下, 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你的意思是, 是我死皮赖脸要嫁给你? ”
“不是, 我的意思是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, 一个士兵快步跑了过来,看向他说。
“首长, 上边来人了。”
他拧了拧眉, 只得松开我的手: “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聊。”
说完, 他就匆匆离开。
我红着眼看着他的背影, 攥紧的手一点点松开。
这一次, 我不会再选择你了。
第二天一早, 我就去了邮局, 给京大老师寄了封信。【京市大学的各位老师, 我是下河村今年被录取的学生。特写此信告知。】
我把自己的成绩单和信纸一起放进信封里, 递了过去。
这样到时候即便他们拿走我的通知书,也没办法顶替我。
从邮局出来, 我又去买了五天后去京市的***。
只是我没想到一回家, 手就被人抓住。
顾母在我身上搜了一番, 搜到***后,怒声道:
“天杀的, 还有五天就要开学了, 差点真让你这死丫头跑了! ”顾母不耐地抽出我的通知书, 还推了我一把。
“一张通知书要了你的命了! 这些年养你是白养的? ”
我仍不死心: “从小到大, 你让我让给她的我都让了, 唯独大上学的名额不行! ”
眼看着手已经要拿到了, 一股力道硬拉着我往回退。
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: “你冷静点! ”
“禾婷如果没有这个名额, 她不会有走出去的机会, 她的人生不该这样。”
我气笑了: “难道我就该吗! 我就该被她抢走人生吗! ”他软声安抚: “你有我, 以后我们结了婚, 我申请调回城里, 你就不用辛苦……”
“不需要! ”我厉声拒绝。
他对上我那双通红的眼, 心揪了一下,有片刻的动摇。
这一下愣神, 我用力推开他, 重重关上了门。
可没过多久, 门口忽然传来窸嗦的声响。
我一愣, 连忙起身去看, 可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!
随着我推门的动作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,我被关起来了!这时, 门外传来妹妹得意的声音: “姐,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。”
“明天殷哥要在軍属院给我办一场升学宴, 请全村的人过来吃酒席。”
“至于你, 在我去学校报道之前, 就不要出来了。”
我浑身一震, 用力拍着门, 却没任何反应。
我挣扎了***, 却都是徒劳, 我枯坐在地上,
红着眼打量着自己住了多年的房间, 视线最后落在了狭小的窗户上。我决不能坐以待毙! 我要逃出去, 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!
夜里, 他们离开, 去了軍属院参加升学宴。
我赶忙起身, 拿起一张木凳子, 用力砸在窗户的玻璃上。
砸了很多下, 玻璃终于裂开。
最后一下, 我卯足了劲敲碎了玻璃, 爬了出去。
碎玻璃划伤了小腿, 我死死咬紧牙关,忍着痛跳下窗户, 一瘸一拐地往军属院的方向走。赶到大坪时, 乡亲们正等着开席, 村长和妹妹正站在上方致辞。
她还穿着红裙子, 春风得意。
“恭喜禾婷同志考上大学, 成为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……”
我踉踉跄跄跑过去, 大声打断了致辞。
“她才不是大学生! 通知书是我的, 考上大学的是我, 她只是个小偷! ”
……
前世陆夏晚被妹妹陆禾婷推下山崖,葬身狼腹。
死后,她妈说她跟人私奔跑了,她的未婚夫张书浩陪着陆禾婷领了她的录取通知书。
陆禾婷顶着她的名字上了大学,毕业后和张书浩结了婚。
他们一家幸福美满,可她却满身污名,遭人唾弃。
再次睁眼,陆夏晚回到了被推下山的这天。
这一次,她不会再让陆禾婷偷走她的人生。
这一世,她要远离张书浩。
……
1978年8月21日,湘阴县下河村。
陆夏晚倏地睁开眼,被狼活活咬死的惊惧和痛苦还残留在身上,她浑身都有些颤抖。
“姐,你***吧!你死了大学名额就是我的,书浩哥也是我的!”
陆夏晚还没反应过来,背后就被猛的一推。
是陆禾婷!
她忽然反应过来,她重生在了陆禾婷把她推下山崖这天?
躲开已经来不及,陆夏晚当即反手拉住陆禾婷的手,拉着她一起掉下了悬崖。
前世,她被陆禾婷骗过来摘菌子,却被她推下山崖,葬身狼口。
死后,她化作灵魂跟在陆禾婷身边,看着陆禾婷用她的名字上她考上的大学,还嫁给了她的未婚夫。
这一世,就算是死,她也要拉陆禾婷一起死!
再次睁眼,周围已经没一点亮光。
陆夏晚四下看了看,看到了不远处昏过去的陆禾婷。
她心底一痛,她自问从小对陆禾婷很好,从来都是她要什么给什么,可她却想让她死,夺走她的人生。
“禾婷!禾婷!你在哪?”
不远处传来手电筒的亮光和声音,陆夏晚苦涩一笑。
前世她在崖底等了三天三夜都没人来救,最后被狼群发现,活活咬死。
现在陆禾婷不过失踪半天,他们就马上找了过来。
“我们在这!”她大声喊道。
“连长,找到了,他们在这!”一个士兵大声说。
陆夏晚被手电筒晃了下眼睛,她下意识抬手挡了下,等放下手就见一双军靴停在不远处,她顺着军靴往上看,看到了张书浩。
她的未婚夫。
张书浩却只看了她一眼,就径直弯腰抱起陆禾婷。
“连长,嫂子还在这。”有个士兵提醒了句。
“我看她精神很好,可以自己走出去。”张书浩只扔下一句话,就快步往外走。
陆夏晚苦涩一笑。
那士兵不敢真的把陆夏晚丢在这:“嫂子,我扶你出去吧。”
陆夏晚点点头:“谢谢。”
看着张书浩走远的背影,陆夏晚心脏揪疼。
张书浩是七年前被调到下河村驻守的。
刚来那会,他对下河不熟悉,被蛇咬伤。
陆夏晚从小跟着她爸爸上山,对山里的毒蛇都有些了解,意外救了他。
为了感谢她,张书浩给她送了好些东西,又请她吃了饭。
一来二去,两人自然而然走在了一起。
她永远不会忘记,三年前他曾张重的同她说。
“夏晚,往后,我将忠于国家,忠于你。等我身着军装,以满身荣耀来娶你回家。”
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他的视线渐渐落在她妹妹身上。
走到山下时,陆夏晚只看到已经远去的吉普车。
“嫂子,连长应该是担心你妹妹的伤势才没等你,我送你去卫生院吧。”扶着她的士兵说。
陆夏晚勉强笑了笑,点头应了。
到卫生院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。
好在这次她运气好,只是一些外伤,并不严重。
等卫生院的同志给她上好药,前脚刚走,后脚布帘被人掀开,张书浩大步走了进来。
他盯着她的脚踝,沉声开口:“今天你约她去山上做什么?”
陆夏晚一愣,颤着声音:“张书浩,你什么意思?”
“禾婷很少上山,不是你约她去,她不会出事。”
陆夏晚不敢置信瞪大了眼:“你的意思是,是我故意要害她?”
明明她才是受害者!
张书浩叹息一声:“把你上大学的名额让给禾婷,这件事我替你瞒下来。”
陆夏晚心头又一震,没说话。
去年答案恢复的时候,她提出要考大学,但陆母不同意。
是张书浩站出来:“夏晚想读大学是好事,她是我的未婚妻,她的学费由我来支付。”
她这才得以去上学。
陆禾婷看她去读书也闹着要读,但她根本没把读书放在心上,自然落榜了。
张书浩耐心道:“她是你亲妹妹,没有这个名额一辈子都会困死在山里。”
“那我呢?那是我自己努力考上的大学!”陆夏晚反问。
张书浩语气缓和些许,握着她的手承诺:“你还有我,你把名额让给禾婷,我会和你结婚,一辈子照顾你。”
陆夏晚还没说话,门外突然有人说:“连长,陆禾婷同志闹着要见你。”
张书浩看向她:“你考虑一下,同意的话,下个月我们就举办婚礼。”
说完,他径直离开了卫生院。
上辈子的记忆又浮现眼前,陆夏晚攥紧手,用力到发抖。
不,她绝不要重蹈覆辙,绝不要把人生让给别人。
她顾不上腿上的伤,一瘸一拐的往邮局的方向走去。
“同志,你好,我来拿录取通知书。”
“这位同志,请问你的名字是?”
“陆夏晚。”
“好的稍等。”邮局的同志翻找了一会,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陆夏晚,“是京市大学,恭喜你啊陆同志!你可是我们镇里今年唯一的大学生!”
说完,他又提醒了句:“京市大学下个月开学,陆同志可千万不要错过时间。”
陆夏晚接过,道了声谢。
她紧紧抱住她录取通知书,这一世,她要自己去过想要的人生。
这一次,她要彻底远离张书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