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水中青荇    更新时间: 2025-10-10 21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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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个相亲对象,是个太医。我只是把新收的一截指骨,放在他面前的酱料碟里,“兄台,

帮看看,断口齐整,像是被什么利器……”他连人带椅子翻了出去。我正要去扶,

“阿菀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。”我猛地回头,一个太监站在那里,身后跟着几个侍卫,

“太后有旨,七王爷身子弱,经不起冲撞,特意命奴才来请阿菀姑娘去七王府,请吧?

”我被带到了一间奢华的卧房前,“有鬼!有女鬼!别过来!”我深吸一口气,推开门,

正对上一双哭得通红的桃花眼。那位七王爷,裹着被子缩在床角。

我不耐烦地从随身的箱子里,摸出昨晚刚验过的那截指骨,往他床前的地上一扔,“殿下,

别哭了。”我冷冷地说,“你说的女鬼,是城西脂粉铺吊死的老板娘,你再哭,

她就真的来找你了。”1我说完。屋里总算没人嚎了。他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瞪着我,

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。嘴巴一张一合的,想骂我?可惜,就听见牙齿在那儿‘咯咯’打架。

我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,“啧”至于么。太监总管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,三两步上前,

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呵斥:“放肆!殿下面前,休得胡言!”我没理他,“殿下,

这是我的验尸文书,上面详细记录了死者的身形、衣着、死亡时间以及死亡原因,白纸黑字,

绝无虚假,您若是不信,我可以带您去义庄亲自核实。”萧景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

“出去。”我听见了,没动。太监扯着我的袖子:“姑奶奶,走吧,啊?”我瞥了他一眼,

慢悠悠地转身。刚迈出一步,身后的门“砰”一声摔上。我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

行。脾气真好。太监擦着额头上的冷汗,“哎哟我的好姑娘,您这是要了老奴的命啊!

”“殿下金枝玉叶,最是信奉鬼神之说,您怎能……怎能当着他的面说这些?”信奉鬼神?

我看是被人装神弄鬼吓破了胆吧。“姑奶奶,您看这......要不咱先回?

”我瞥了那老太监一眼,“太后命我来为王爷诊治,耽误了时辰,你担待得起吗?

”我转身抬脚,“砰!”门板晃了晃,没踹开。我对着门缝,“萧景辞,开门!不然,

我就把你这王府的墙,一块一块拆了,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藏了鬼。

”老太监吓得抱着我的腿:“姑奶奶!使不得!”我一脚甩开他,后退两步,正要再踹。

“吱呀——”门从里面开了。2我走进去,反手将门关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。

他被这声响吓得一哆嗦,默默缩在床角,拉起被子盖住脸。我抱着箱子,一步步走到他床前,

一把扯开被子。他那张俊脸毫无血色,眼尾带着一抹病态的红晕。看见是我,

猛地把头甩到一边。我懒得理他那点王爷脾气,“殿下,到底看见什么了?”他不理我。

我也不恼,自顾自地在寝殿里巡视起来。一旁的侍女小声提醒:“阿菀姑娘,

殿下说......说看到窗外有鬼火在飘。”鬼火?我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,

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。我从箱子里拿出火折子,凑近窗台下的泥土闻了闻。

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。我直起身,回头看向床上装鹌鹑的王爷,清了清嗓子,“殿下,

这事儿不归鬼管,得归内务府管。”他身子一僵。“你窗外这片地,

前些天是不是埋了什么动物的尸体?”萧景辞没说话,旁边的小侍女白着脸点点头,

“回姑娘,是...是殿下前几日养的一只狸奴病死,就埋在了那里。

”我从箱子里取出一卷麻线和几枚小木钉,“所谓鬼火,学名叫磷火,动物尸身腐烂,

会产生一种叫磷的东西,这玩意儿燃点极低,在夏夜里自己就能着起来,风一吹,

可不就像飘着的鬼火么。”我没管他们听没听懂,直接吩咐道:“找两个靠谱的园夫,

把那块地深挖三尺,用生石灰填上,再把土埋回去,不出三日,保证殿下再也见不到鬼火。

”说完,我便收起东西准备走人。身后传来萧景辞微弱的声音,“你......站住。

”3我转过身,对上他的视线。他没再躲,就那么靠着,静静地看着我。那种眼神我熟。

在义庄剖开一具尸体前,我也是这么看的。“你如何解释昨夜书房有女子哭声?

”我眼睛一亮,“哭声?在哪?带路!”书房里阴沉沉的,

我一进去就觉得安神香熏得人头疼。萧景辞指了指房梁:“就在那儿,每到子时,准时开哭。

”我搬了张梯子,自个儿爬了上去。房梁上积着厚厚的灰,除了几个耗子印,什么都没有。

我正准备下去,一阵穿堂风吹过。“呜——呜——”那声音尖细,还真像女人压着嗓子在哭。

萧景辞在下面抖了一下。我侧耳听着。风是从窗户缝里灌进来的,吹过房梁,

声音就在这儿变了调。我伸手,在房梁顶上摸索,“找到了。”我捏着一片松动的瓦片,

从梯子上跳下来,把它扔在萧景辞面前,“不是女鬼,是它在哭。”我拍了拍手上的灰,

看着他那张又惊又疑的脸,“殿下,你这王府,该修了。”萧景辞将信将疑,

又带我回到书房,指着桌上的烛台,“昨晚,它自己灭了三次。”我走到窗边,

伸手在窗框上摸了一把。回来,我当着他的面,将手心的灰尘吹向烛火。

火苗剧烈地摇晃了一下,没灭。我又吹了一次,这次对准了窗户的方向。

灰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了过去,贴在了窗缝上,我问他:“看见了么?”他愣愣地点头。

我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,“不是鬼吹灯,是你这窗户漏风,找人堵上。”说完,

我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。萧景辞对着那根还在晃的蜡烛发呆。

我瞥了一眼外面已经黑透的天,“我住西厢房,晚饭送到我门口。

”我对那还在发抖的老太监吩咐了一句,转身就走。天这么晚了,就算是鬼也得吃饭。

4这天,我蹲在院里,墨斗线“啪”地在墙上弹出一道笔直的黑线。手掌下的青石板,

已经***头晒得有些烫手。我拉线仔细比对着墙上那几道新出现的裂纹。“哟,我当是谁呢,

原来是阿菀姑娘啊,怎么不在义庄摆弄那些尸骨,跑到王府来了?”这死动静,

怎么听着这么耳熟?我回头。这不是我那第九个相亲对象嘛。林子谦晃了晃手里的药箱,

“阿菀姑娘?真巧,我奉命来为王爷请脉,你这是……在帮王府修地基?

”他看着我手里的工具,“阿菀,你糊涂啊!”他往前一步,压低了声音,“一个姑娘家,

何苦做这些男人的粗活?你爹也是,怎么能让你如此抛头露面,自甘**!”“听我一句劝,

跟我回去,我……我不会嫌弃你的。”我还没开口,寝殿里传来了萧景辞虚弱的咳嗽声。

林子谦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,躬身走了进去。那劲头,

萧景辞身边的太监看了都得甘拜下风。我拍了拍手上的灰,也跟着走了进去。

林子谦给萧景辞搭着脉,“殿下,您这是心神不宁,邪气入体所致,

回头下官给您开一副安神的方子,再请道长来做做法事……”我听得直皱眉,“林公子,

殿下心神不宁,我看不是因为邪气,倒有可能是因为你上次开的安神方子。

”林子谦猛地回头,“你胡说什么!”我径直走到萧景辞床边的桌案前。

那里还放着一碗没喝完的药,药渣都没滤干净。我伸手,用指甲捻起一点暗红色的药渣,

凑到鼻尖闻了闻。一股金属的腥甜味。我转过身,将那点药渣在他眼前一亮,“安神药里,

敢下这么重的朱砂?”“你是想让王爷安神,还是想让他看见更多的鬼?”我的声音不大,

但在安静的寝殿里字字清晰。林子谦脸上的血色,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他嘴唇哆嗦着,

没敢看我,也没敢看床上的萧景辞,视线死死地盯着地面,像是要在那青石板上钻个洞,

好把自己埋进去。我瞥了一眼床上的萧景辞,

第一次在他那双惊恐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异样的光彩。仿佛在说:干的漂亮!

5把姓林的弄走,我走出寝殿想清净一会儿。“啊——!”“啧”。这王府的鬼,

还真是一个接一个地排队上班。我不耐烦地往里走。一进门,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。

所有人都跟被钉在原地似的,死死盯着那面巨大的穿衣铜镜。

铜镜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手印。萧景辞更是吓得缩在地上,

鬼...鬼来索命了......”我拨开人群,大步走到铜镜前。手印鲜红,边缘清晰,

甚至还带着几分黏腻的光泽。我回头看着抖成筛糠的萧景辞,突然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。

我二话不说走上前,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。他的手冰凉,指节纤长,皮肤细腻得不像话。

我拉着他的手,强行按在了那个血手印旁边,“殿下别怕,你来比比看。

”他的手在我掌心剧烈地颤抖着,想要缩回去却被我死死攥住。温热的掌心贴着冰凉的手背,

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身子僵得像块石头。我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你看,

这个手印比你的手要小上一圈,而且指节粗糙,掌心有茧,明显是常年干粗活的人留下的。

”我顿了顿,用指尖蘸了一点血迹,凑到鼻尖闻了闻,“再者,这血是鸡血混了糖浆,

为了减缓凝固还带着点甜腥味,人血可没这么甜。”我抬起头,冲他眨了眨眼,“所以,

别怕,是人装的。”说完,我才意识到我们的姿势有多暧昧。我几乎是上半身前倾,

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我的阴影之下。他的手还被我紧紧地握在手里。

萧景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从苍白的面部一路红到了耳根。我猛地松开手,

像被烫到一样站起身,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衣角,“总之,此事是人为,

我会去查清是谁在背后捣鬼,殿下安心歇息便是。”我头也不回地溜了。

6回了安置我的书房。靠在门板上,我才感觉那股从脸颊烧到脖子的热度稍稍退去了一些。

走到水盆边用冷水泼了泼脸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我快步走到书桌前,

将一张崭新的王府堪舆图铺在案上。从我今天踏入王府开始,这些把戏,

看似是冲着怕鬼的萧景辞去的,但幕后之人的目的,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吓唬一个王爷。

我烦躁地在图上画着圈,将书房和寝殿用朱砂笔重重连在一起。一条刺眼的红线,毫无意义。

为什么是这两个地方?我闭上眼,强迫自己回忆今天勘查的所有细节。窗外的鬼火,

房梁上的哭声,漏风的窗……等等,漏风?我猛地睁开眼,视线重新落回图上。

书房的窗朝东,寝殿的窗朝西,风是从两个方向灌进来的……不对,这不是重点。

真正的重点是,幕后之***费周章,为什么不直接在萧景辞的床上动手?

为什么要在两个看似不相干的地方,用两种不同的手法?这不是为了杀人,

是为了……指引方向?我的指尖顺着那条红线,在图上滑动。目光扫过线上所有的建筑,

假山、花厅、耳房……都太平常了。就在我快要放弃时,一个被我忽略的名字,

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——旧档房。我爹三年前醉酒后的胡话,

炸响:“……周侍郎那案子……水深得很……卷宗……就锁在……”我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。

我抓起笔,几乎是凭着本能,将书房、寝殿、旧档房连在一起。

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赫然出现在图上!而萧景辞的床榻,那个他夜夜惊惧不安的地方,

恰好就在这个致命三角的正中心!根本不是什么鬼把戏!这是个阵法!

一个用恐惧和暗示布下的心理迷阵!幕后之人的目的,是旧档房里的卷宗!

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,逼着所有人,尤其是萧景辞,远离那个区域!我盯着那个三角,

手脚冰凉。我必须立刻见到萧景辞。没有犹豫,转身便走向他的寝殿。我推开门时,

他正坐在窗边。看到是我,他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讶异,“查到什么了?”我走到他面前,

指着堪舆图上的旧档房,“查到了鬼的老巢,就在那儿。”我迎上他的目光,压低了声音,

“殿下,你怕鬼我清楚,但这一次为了真相,你敢不敢……陪我去闯一次?

”房内死一般寂静。我甚至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,本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。

他却只是扯了下嘴角,“好。”7我提着箱子,萧景辞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,

两个人像做贼似的溜到了库房门口。他的手在抖。钥匙孔对了半天都没对准。

我伸手从他冰凉的手里拿过了那串钥匙,“我来。”“你真的确定要进去?

”“开弓没有回头箭,殿下。”门锁被我打开,我冲他一笑,率先走了进去。

库房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。我点亮火折子,开始翻找三年前的卷宗。

萧景辞则像个小尾巴一样,紧紧跟在我身后,一步也不敢落下。我能感觉到,他很害怕,

但又强撑着。那模样,有点好笑,又有点……可爱。就在我找到了那份落满灰尘的卷宗时,

库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糟了!我心中一紧,来不及多想,

一把拉过身后的萧景辞,指着墙角一口积灰的空樟木箱子,压低声音道:“进去!

”他显然被这突发状况吓懵了。我没时间跟他解释,半推半搡地把他塞进了箱子里,

然后自己也迅速钻了进去,顺手盖上了箱盖。箱子里的空间狭小得可怜。

我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,彼此间的呼吸交织在一起。他的身体僵硬如铁,

心跳快得像是在打鼓,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敲在我耳膜上。黑暗中,

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,混杂着一丝皂角的气味。我的脸颊开始发烫。长这么大,

我还从未跟一个男人离得这么近过。还是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。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
最终停在了门口。我紧张地屏住呼吸。一只冰凉的手,小心翼翼地探过来,握住了我的。

我全身瞬间僵住。他那只手也在抖,却握得死紧,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,

又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8我死死得捂住嘴,连呼吸都忘了。

直到肺部传来灼烧般的刺痛,我才意识到,外面……已经安静了。我长舒一口气,

推开箱盖狼狈地爬出来。萧景辞的脸隐在暗处,手上的力道却不轻。

我被他半拖半拽地拉着走,几次都想甩开他的手。回到寝殿,在烛光下,我看到他耳根通红。

我下愣住了,所有要骂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心里乱糟糟的,我下意识抬手想揉揉额角,

看到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痕。正准备找点东西擦擦,一瓶金疮药递到了我面前。

我抬头,正好对上萧景辞那双复杂的眼睛。他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,

便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,把药瓶硬塞进我手里,

喉咙里咕哝着:“……以后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。”我捏着那冰凉的药瓶,手心却有些发烫。

看着他转过去假装整理书案的背影,我清了清嗓子,强行把心里那点异样压下去,“咳,

说正事。”我把那份从库房带出来的卷宗摊在桌上,“我们一起看看这个。

”在一页不起眼的采办记录里,一枚用特殊墨水标记的小印章,倏地攫住了我的视线。

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纹样,像一朵盛开的鸢尾花。我将它拓印下来,拿给萧景辞看。

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枚印章上,喉结滚动了一下,“这是……三哥的私印。”三哥?三皇子?

我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像有根弦被猛地拨动。

采办记录……那批从西域进的香料……太子舅舅三年前的意外坠马……那匹马!

据说当时受了惊,可验尸官什么都没查出来!如果……如果不是意外呢?

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。所以……王府里那些鬼影,都是他的人?

他在这里不是找什么扳倒太子的证据,而是要销毁他当年留下的东西!

而我……撞破了他一次又一次。想到这里,我手脚冰凉。我撞进萧景辞带着担忧的目光里。

那张薄纸在他手里,被捏得变了形。他开口,声音艰涩,“阿菀,你猜的,恐怕是对的。

”他眼中的恐惧和后怕,比任何直白的威胁都更让我心惊。我看着他苍白的脸,深吸一口气,

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伸手覆在了他那指节发白的手上。我声音不大,却异常坚定,“殿下,

现在,我们什么都不能做。”他不解地看着我。我摇了摇头:“这份拓印,

说明不了任何问题,只会打草惊蛇,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,也需要……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。

”9我嘴上对他说的冷静,劝他万事从长计议。可关上门,我自己还是辗转反侧了一整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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